第29章 何不卿卿 初婚-《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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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过是客观罢了,再说了,以色侍人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哪个美人不会年长色衰?”奉九可没什么不好意思,她惯常“一日三省吾身”,对于自己的容貌,自认还是能中肯评价的,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妄自菲薄或盲目自信都没什么意义。

    再说了,宁铮每每见着自己,那堪比饿个半死的黄鼠狼盯着扑棱棱的鲜嫩小母鸡似的贪婪目光又不是假的,再夸张点都能流哈喇子了,这还用得着不承认么。

    “好吧,我不否认最开始我的确是中意你的长相,不过,你不用担心年长色衰,你可以一直这么美到至少五十岁。”宁铮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双手抱胸很真诚地说道。

    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渐渐开始勾勒自己梦中人的轮廓,因为经历的人和事,而不断地调整、更新,日积月累,直到青春期,这个梦中人的形象、或感觉,已日渐清晰。

    有的人很幸运,在看到某个人的第一眼,就在狂喜中印证了自己的幻想,如果从此两情相悦,那就是皆大欢喜;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这样的运气。宁铮的经历是介乎两者之间,虽未两情相悦,但有能力把自己中意的人绑在身边。

    “还图什么呢?”他接着问,很想听听奉九还有什么奇谈怪论。

    “图我饭量大?图我身体好?”奉九被他笑的有点着恼了,不负宁铮所望地开始胡说八道,刚刚至于笑成那样么?

    ……于是屋外的下人们又听到三少爷比刚才更大的笑声。

    奉九被宁铮影响了,跟着交叉双臂,这是一种郑重,更是一种防御的姿态。她不禁把身子挺得更直以使自己显得更高,不满地睃着一双眼看他,等到宁铮终于安静下来,眼里也因大笑而涌上来一层水光,显得一双星子般的眼睛更是深邃诱人。

    他揉揉眼睛,接着伸出手挽住她纤巧的双肩,柔声说:“我图你很多,你想都想不出来有多多……”

    啊呸!奉九警惕地往后挪了下身子,听这话怎么感觉以后要是遇到大饥荒了,他都能拿自己当干粮吃下去。

    “我知道你对我以前的事儿很介意,以为我是色鬼,只图你的,‘美色’,”宁铮很快地笑了一下又收敛,“可我想让你看着,没经你同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呀,居然有这样的惊喜?奉九的嘴巴不自觉地就咧开了,笑得开怀,一双又大又黑的鹿眼弯弯的,里面波光熠熠。

    “但不包括接吻、拥抱和……爱抚,你看可好?”宁铮是狡猾的,他知道奉九对于情欲和男子的身体是陌生的,甚至是恐惧的,这姑娘脑子的确好使,但在情爱一事上开窍儿也的确晚,这可能就是人各有所长有所短了。

    要不,如果她情窦已开,只要一力坚持,想想也知道还有谁能抵挡得住?跟那个命挺硬的韦元化早成了。之所以没成,不就是没那么强烈的要在一起的决心么?否则,哪儿还有他宁铮什么事儿?思及此,宁铮不免一阵沉默。

    奉九脸一红,沉思着,宁铮也不催她,两条胳膊轻松地往身后一拄,耐心地等她的回应。

    “嗯,好吧。”让一个常年吃肉的人忽然彻底茹素,好像也是不大可能。

    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奉九得了准话儿,心里马上轻松了——被摆到案板上的待宰羔羊,临到下刀前突然被特赦了,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宁铮也在微笑,心里的算盘拨拉得“噼里啪啦”响:在情欲一事上,教导着她,诱哄着她,从陌生到熟悉,那么他们的感情也会由淡转浓,等到真正洞房时,自然会水到渠成。

    一对新人于是都心情大好,新房里的气氛很是美满,除了宁铮从刚刚一直看着身穿猩红睡袍,披着满身墨发,托出一张朝阳般耀眼又生机勃勃的脸的奉九,实在忍不住又扑过来狂亲了一顿有点不大美满外,都挺好。

    奉九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德国“双箭”瓷盘镀银胡桃木座钟,已到了该给长辈问安的时辰了。

    两人自理能力都很强,迅速下床洗漱换衣,宁铮在美国留学多年,早已养成了早起淋浴的习惯,洗个战斗澡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出来后,宁铮看到秋声进来给奉九梳头。他瞥了一看梳妆台,不过寥寥几样化妆品,心里想着,看来她是真不爱这些东西。

    秋声看到宁铮,低声给姑爷问好,宁铮点点头。

    宁铮看着奉九披散着长发坐到梳妆台前,她并没像当时的新式女性那样,结了婚就烫发,秋声给她挽了一个极漂亮又复杂的复古盘龙髻,因着今天要见长辈,所以还是隆重些为妙。

    宁铮转头去大衣柜,里面奉九的衣服挂了好几架子,其中一半都是自己给添置的,他拣出一件茜红色斜襟儿八分袖微收身乔其纱旗袍,提溜着衣架走回去,正看到秋声从一个五层螺钿红色大漆首饰盒的第二层挑选头饰,宁铮摆摆手让她下去,秋声看了奉九一眼,奉九轻声说去吧,宁铮于是抖了抖旗袍,奉九配合地站起身穿上。

    一袭长旗袍,上下加一起足有十几个盘扣儿,做成篮状,奉九从上面领口往下一边摸索一边系着,忽然看到宁铮单膝跪地,奉九只能看到他头顶心一个水涡状的发旋,据说长这样发旋的人,性情都很桀骜,他正用他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灵巧从下面替她往上系……

    奉九本想阻拦,但看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儿,又忍住了,很快两人的手在奉九不盈一握的细腰处相遇,一细白,一麦色而修长,两双手碰在一起,又分开。

    宁铮起身后又搬个方凳坐在一旁,拣出一根衔珠展翅凤凰金钗,照量了一下秋声给奉九盘好的发髻,选了个角度插进去,金钗斜斜地从鬓边伸出,宁铮轻轻一拨凤凰口中那颗饱满莹润的南珠,于是带着那只精雕细刻的凤凰也跟着颤动,一副振翅欲飞的模样;又挑了一朵旗袍同色牡丹绒插在上方,金凤凰配红牡丹,富贵至极。

    打扮完毕,奉九朝旁边立着的木框雕全身穿衣镜里看了一眼:这也未免太喜庆了,浑身上下红彤彤的,奉九觉得自己的血压瞬间都升高了好几十,她眼带疑问地看向宁铮,宁铮摊摊手。

    没办法,只怕长辈们都喜欢她穿着这一身大红去拜见,显得诚意满满,她只好拿起正红色唇膏,涂了一遍。

    宁铮穿了奉九给他买的那块绛色香云纱做的长袍,隐着缠枝纹,袖口挽了两挽,不经意地往她身边晃了两晃,正低头往腋下别手帕的奉九一抬头认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挺适合你的。”宁铮的神色于是更愉快了些,看来是她亲手买的。

    他们下了楼,一路走到大青楼去,进了门儿,偌大的客厅坐满了人,这一对儿进去,自是亮眼,坐于上座的宁老夫人笑逐颜开,一旁的老帅也是满脸红光,笑得眼睛快都看不见了,可见对这门亲事是有多满意。

    老帅跟奉九的祖父是忘年交,祖父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性情豪迈,两人性情相投,不但有救命之恩,更有知己之谊,所以看到唐老太爷最出色的两个孙女儿之一到底嫁了进来,自然是欣喜的。

    更何况奉九这个儿媳妇儿年纪更小,个子更高——老帅对自己“浓缩的精华”一般的身高其实一直挺在意,东北还有句话,叫“爹矬矬一个,妈矬矬一窝”,可见母亲身高对孩子的影响。

    这种盛宠连坐在西厢太师椅上一向最得宠的五姨太都有点吃味,不过人家可是聪明的什么都不说,自有那爱痛快嘴的四姨太嘀嘀咕咕:“又不是自己做新郎,怎么比正主儿还高兴?”

    老帅看着佳儿佳妇,开口打算说两句,一高兴,一以贯之的亲切的六字口头禅“妈了个——”刚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这可是头一回——就算是以前进京见袁大总统,他也是该骂就骂张嘴就来,一点没有正在觐见中国最高统帅的自觉。

    于是一屋子人都憋得很辛苦,想乐也没敢乐出来。

    老帅精光四射的眼睛四下里扫了扫,咳嗽一声,郑重其事地告诉奉九,后院的事儿,也就是家里的中馈,还是让五姨太管着,如果五姨太也没主意的事儿,“可以来跟三少奶奶商量。”

    此话一出,屋里忽然一静,宁诤微笑着抬头,慢慢扫视屋里各色人等的脸色,一个也没落下,于是原本静悄悄的屋里,忽然就有了一种轻松和美之气。

    宁铮引着奉九挨个拜见各房亲属,人多繁杂,奉九本就不记人脸,好在只是跟着宁铮叫人。

    等新婚夫妇接了宁老夫人给的一大盒子首饰,老帅给的一张数额惊人的银票,及各房给的各色见面礼并恭声谢过后,他们又进了内堂,陪着老夫人和老帅单独在一桌上吃了早饭,这也是象征性的,除了逢年过节,一家子人以后也不会在一起吃,毕竟不在一个年龄段上,生活起居的习惯和时间都不同。

    等他们告辞离去,几个在外间儿用完早饭的姨太太不免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哎哟可不得了,咱大帅府来了个这么牛气的女子,任谁也比不上,就是出嫁了的大小姐也比不了呢。”

    五姨太一笑:“既然咱爷都这么说了,咱姐儿几个可得打心里重着这位少奶奶,别给咱爷添不自在才好。”

    到了晚间,老帅很难得地召集齐三位姨太太一起吃饭,站起来挨个给夹了一口涮白肉,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吃,毕竟难得有这么个照顾人的心思,然后笑眯眯地开口了:“你们别怪我对老三家媳妇儿有所偏爱,人家的确厉害——会画画会作诗的就不必说了,英文法文都流利,还会看账,脑袋瓜好使得吓人,她父亲自跟我说,‘我家六丫头如果出去做生意,必定是个名商巨贾’。你看看你们,哪个行?”几位姨太太都没吱声,安静地用着饭,五姨太点点头,抬手给老帅又斟满一盅酒。

    “你们也都知道,晨钟儿是必定接我的位子的,我给他媳妇儿脸,也就是给我嫡子的脸面,他以后坐起我的位子也会趁手得多。我都多大岁数了,土埋半截的人了,差不多也该退下来了,以后的天下,就是我小六子的天下。谁敢给他使绊子,谁就是与我宁老七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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