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武汉-《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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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铮接着兴致勃勃地告诉奉九,说宁军和江先生的黄埔系共同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四维会”,旨在消除两军间的分歧与隔阂,融合两军体系中所有核心干部,江为实际领袖,宁铮领导对方七、己方八的共十五人的理事会,组织主旨以复兴民族大业为己任。
之所以秘密,是因为这个“党中党”实在无法见诸天日:江先生作为堂堂国民党党魁,居然还要另起炉灶,也说明此时国民党内黄埔系与政学系、cc系(陈氏两兄弟)的内斗已激烈到了何等程度。
但愿如此吧,奉九模模糊糊地想着:在欧洲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是安逸的、平静的,但却是不能长久的,大家心知肚明。自己的丈夫,终将回到他的战场,这是他的宿命;那么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半夜奉九稀里糊涂间醒了一次,似乎看到身边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怎么不睡?”
于是一双上薄下厚的唇啄了啄她的唇瓣儿,暗哑的声音喃喃道:“已在我身边了?这不太真实……我怕又是个梦,得醒着才行。”
“哈,傻瓜……”奉九太睏了,无暇再理他,轻笑了一声,转头又睡了过去。
“嗯,我是傻瓜……”喁喁细语连绵不绝,仿佛要用一夜的时光才能倾诉完这近一年攒起来的相思。
邮轮顺利到达上海,早在岸上望眼欲穿的媚兰不敢使力地抱了抱奉九,嗔怪着她大着肚子就敢搭船满世界跑,然后就和丈夫亟不可待地接走了自家儿子。龙生只来得及跟干爹干娘说了声“回头见”就被拽走了,不过他满脸笑容,一会儿一抬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手里紧紧地抱着那个他在威尼斯亲手制作做的水晶瓶的盒子。
宁铮陪奉九回到位于高乃依路的寓所,照例是很多人前来探望。宁铮怕她累着,只同意唐家、宁家和奉九的闺蜜们与她见面,其他人都挡驾了。
唐度是知道了奉九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与大儿子一家赶到了上海。再次见到女儿和心爱的外孙女他也很是激动——宁铮刚回国时就已拜访了岳父,不过也是唐度应约到的上海,以宁铮的身份,北方是暂时无法回去了——看到女儿马上要产二胎就更高兴了。
十二岁的不苦早已长成一位英俊少年,人都说“侄子肖姑”,他现在的容貌的确越来越像奉九,行为举止也颇稳重,看到奉九给他和弟弟带的大批礼物虽然喜在心里,可面上不显,只是礼貌地道谢,克制着自己没有当面拆开;不过转眼看到肥嘟嘟的小妹妹芽芽,立刻笑开了,和弟弟不咸一起,带着她在一边玩上了。
奉九大摇其头,轻声埋怨哥哥把一个活泼泼的小不苦都管成小老头了,想当初她这个做姑姑的给打了多好的底儿呢;宁铮一听,对太太过于良好的自我感觉哭笑不得;唐奉先不服,说明明是自己的真传终于发威了。早对丈夫管教儿子过严而不满的大嫂在一旁帮小姑子的腔,一时间客厅里热闹非凡。
正在这时,一对衣着得体又不过分时髦的夫妻出现了,奉九挺着肚子惊喜地迎了出去——宁鸿司和唐奉灵到了。
奉灵见了二姐,一把甩开丈夫的胳膊,本想钻到她怀里撒个娇,结果到了眼前才发现姐姐的肚子可没给她留下什么空余的地方,不免啼笑皆非。
奉九看着梳着华斯王子发式的奉灵,与一身西装英气勃勃的鸿司如此般配,心里真是满意极了。
鸿司和奉灵于去年成婚,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但两人看起来仍然很是甜蜜。不过刚刚跟两位表哥一起玩儿的芽芽跟过来拽拽母亲袖口——她以前就跟这两位一直在外读书的亲人没见过几次面,不象见姥爷、大舅机会那么多,而两家的亲戚又多,早忘了谁是谁了——那芽芽应该叫他们什么呢?是“小姨、小姨夫”,还是“大哥、大嫂”呢?奉九看着宁铮,宁铮看着奉九,都有点忍俊不禁。
老派的唐度也挺尴尬,干脆告诉芽芽,这个叫小姨,那个叫小姨夫,就这么定了。宁铮听着岳父霸道地拍板,连连点头称是。
宁家其他亲人还在天津,老的老小的小,所以奉九打算生产完了再过去拜望宁老夫人和大嫂、二哥二嫂及已结下深厚情谊的寿夫人她们。
唐度忽想起一事,赶紧告诉她,去年他们刚刚离开中国,虎头就回来了。奉九一听,脸变得通红,急急问他现在何处,宁铮看着她按捺不住激动的样子,面色几不可察的一黯。
唐度瞥了女婿一眼,笑着让她放心,说虎头回来后就进了南京中央军的空军部队,说是要参军,打回东北去;去年底又被派到德国学习新的飞行技术去了,学多久也没个准信儿。
奉九默然良久,才又问道,怎么不让他去唐氏家族旗下的产业上班?
其实唐度当初也不过是接了宁铮的电话才不得不把虎头调走,如此而已;哪里是真的非要逼着虎头去自己的公司做事呢?
再说了,唐度对虎头也有一份从小看到大的情谊在,觉得这孩子既然这么出色,那还是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又过了两天,知道奉九好不容易休息过来,家人也见得差不多的闺蜜们适时地联袂出现了,四个好友见了面,免不了又是一阵笑闹,并竞相猜测奉九这一胎是不是男孩儿。郑漓虽离了婚,但照样过得不错,还开起了一家贸易公司,自己做起了经理,主营跨洋贸易,她身穿面料考究、由红帮裁缝亲手制作的顶级浅米色西装套裙,与以往的古典美人形象大为不同,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练,气色也更好了,奉九很是欣赏。
与奉九同岁的葛萝莉还没怀孕,奉九这都快俩了,相比之下不免有些心急,大家都安慰她,又七嘴八舌地从各自经验出发给出不少办法。
媚兰说龙生现在天津姥爷家,因为乌老爷想他想得紧;又说到一件趣事:秀薇还在香港待产,她父母亲去看望,柯东爵士非常高兴。盛宴款待后,微醺的他拿出一把整筒老红木蟒皮胡琴儿,说是昭君出塞时怀里抱着的,他了大价钱才拿下;薇薇父亲大为赞叹,然后才反应过来,昭君抱的不是琵琶么?
已喝多的柯爵士反正是不管了,爱啥啥,拉着亲家非要亲自演奏一曲拿手的《苏州将军令》……
人胡琴名手是“行若风云,颤指微拢”,这英国女王亲授爵位的柯先生可好,据薇薇父亲初步判定,他的演奏技艺,离胡琴名手也就差个十万八千里,那可真叫一个喑哑难听;不过碍着情面,薇薇父亲还是不顾文太太已僵住的脸,暗暗搓了搓遭了不少罪的耳朵,昧着良心夸赞了亲家几句。
没想到精明一世,只在自己嗜好上毫无自知之明的柯东还当了真,这个高兴,天天满哪儿逮躲他都来不及的亲家听他拉琴。
几日下来,原本想多住些时日的薇薇父亲跟闺女强烈要求回上海,等她快生了再过来,还说:“这几日听你公公锯琴弦锯得牙都苏苏的,再过几日只怕满口牙齿都不保,此等天籁你娘和你爹实在无福消受”云云,就此告辞。
活泼的媚兰口才便给,一席文家的四川话学得是惟妙惟肖,听得闺蜜们快要笑破肚皮,奉九更是直揉肚子,生怕再把孩子提前给笑出来。
不过很显然大家都多虑了,因为直到九月初,过了预产期足足八天,这个只怕是慢性子的孩子,才不疾不徐地发出了他要降生到这个世上的信号。
生产过程倒是比生芽芽痛快,奉九顺利产下一个过于足月的漂亮男婴,而且甫一出生身高就破了中国自有妇产科记载以来的记录,足有五十五厘米,相貌据等不及从天津坐着火车赶来的宁老夫人讲,像极了他的父亲,好看着呢。
一女一子就此凑成一个“好”字,宁铮兴奋之下甚至说出让奉九就此封肚的话,被宁老夫人打了几巴掌,其他跟来的宁家女眷跟着偷笑。
全家上下喜气洋洋,只有刚刚做姐姐的芽芽一反常态,有点不知所措。
奉九看一向笑得跟朵太阳的闺女这个神态——她自己也当过姐姐的,马上明了了芽芽这个原本的独生女对父母另有一个孩子那种矛盾的小心思——一刻也不耽误地抱着她好好地安慰着;宁铮听了几句明白了,这就心疼上了,赶紧把白白胖胖的儿子往边上一放,过来搂住闺女亲亲爱爱地半天不撒手,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小胖脸蛋儿。
芽芽立刻高兴起来,父母亲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没少多少,这就好了,她又感受到了那种强大的安全感。奉九此时又有了一个念头:让芽芽给小弟起个小名,不管起什么,反正从此以后,小弟就叫这个名儿了。
芽芽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顿觉重任在肩,憋了好几天,终于起了个乍听之下颇有点怪里怪气的名字——“坦步尔”。
这是所从何来?奉九觉得耳熟,芽芽解释说,在火车上听到你们说了好几遍,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奉九这才想起来,他们回来时从法国加莱坐火车到的罗马,行驶过程中她和宁铮的秘书李应超,这个学识渊博的从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毕业的社会科学系高材生,净讨论因为欧洲各国毗邻的位置而闹出来的各种历史事件了,其中不可避免地谈到了“东方快车”这趟车最开始设置的终点——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
既然答应了孩子,那什么名都得用,大家于是就一口一个“坦步尔”地叫起来了,芽芽为此有点小骄傲,还不忘特意说明,是步伐的‘步’,不是布匹的‘布’,也就是希望小弟一辈子平平坦坦。
多懂事的孩子,姐弟情深,宁铮感动得差点掉眼泪……奉九觉得丈夫越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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